时光是你送我的盆栽植物，你来时盛开，走后荒芜

文/午歌

就说送礼物，这辈子我干的最缺心眼的事，就是拉着我老婆给我的初恋选礼物。那会儿读大三，我的初恋前面还没加ex，我的老婆还是我的“好妹妹”。因为和女朋友远隔千里，身边鲜有多谋的女智囊，我便拉着我的“好妹妹”去逛商店，让她帮忙为女朋友选了一套兔毛围巾和手套。

那阵子，冬天界，西北风贼拉透亮。兔毛围巾和手套捧在怀里，暖暖的，扎扎的，好像用太阳光梳起的小辫子。

这事儿在婚后反复被妻子诟病。可是在当时，这位质朴善良的女大学生，只是纯纯的想：“艾玛，这哥哥真有钱哈！”
她当然不知道，那是我当年所有的奖学金。

后来，扎上兔毛围巾的初恋，成了别人家的“小白兔”。选礼物的小妹子，却登堂入室做了“正房”。感叹造化弄人之余，我也可劲的买礼物补偿我妹子，这些年先后送过各种衣服、首饰、手表、香水、数码产品、健身器材……写各种小清新的小情信，散文，回忆录，歌功颂德、感天动地的诚意软文。

有年七夕，我偷了我妹子几张“玉照”，找到一位陶艺师。
我跟陶艺师说，你照着相片的样子把我妹子捏得好看点，再配上一套婚纱。
陶艺师说，你也留几张照片吧？
我说，我就不用了，你捏好了我妹子，在旁边捏一个大马猴，让她牵着大马猴的手傻笑就行了。
陶艺师顿了顿，问到：真的是大马猴？
我说，一言为定！

礼物做好了，送到我妹子的办公室里。姐妹们围过来，争相猜度。
有姑娘说，这是啥意思，这哥哥是想说他现在“猴急猴急”了吗？
另一姑娘说，看样子是说你是他的“猩上人”！
“不对，不对”，另外一个机智的姑娘说，“这妥妥的是美女与野兽！快问问你男票去！”。

妹子qq上问我，安得什么心？
我说，还记得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吗？找来看看便知了。

金庸先生在《笑傲江湖》第四十章“曲谐”里，也就是在全书最后一章，最后一句话中写到：
—-任盈盈说着伸手过去，扣住令狐冲的手腕，叹道：“想不到我任盈盈，竟也终身和一只大马猴锁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说着嫣然一笑，娇柔无限。
妹子看完半晌没理我，只是在电脑荧屏的另一端的默默写下了一个 “欢喜”。

工作之后，也常常会送母亲一些礼物，但是送得最多的却是营养品和药物。
母亲在坐月子时染上类风湿。此后，多年求医问药，食补锻炼，身体随渐渐有了起色，唯有甲状旁腺功能一直异常，血钙有长期性的吸收障碍。我拿到头一个月的薪水，便向身边的朋友四处打听，后来买了几种进口的营养品，搭配着让母亲进食。幸运的是，效果一直还不错，于是便坚持了下来，十年光景，我从未间断让母亲服用，但这究竟也算不得什么礼物。

妻子第一次到我家登门，买的也是进口的中成药品，她用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整整一个系列的产品。这些年，家回的少，母亲反而生分起来，嚷嚷着要自己买药和营养品。倒是妻子很有心，每次不等母亲吃完开口，便提醒我买好寄回家中。
母亲常说，她不爱金银珠宝，不喜欢锦衣华服，过着最朴素的日子，有个好好的身体便是知足。我知道，她是觉得儿子结了婚，便有了自己的小家，锱铢计较，不愿成为儿女的拖累。小时候，母亲告诉我说，“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长大后，我挈妇将雏的归来，母亲又说，“你们能来便是最好的节日。”

妻子说，所谓节日，就是让我们停下来脚步，缓口气，找个放松的理由，找个喜庆的心态。所以呀，咱们不管是传统中国节日还是西洋节日，能庆祝的，都得傻乐呵一下。

去年圣诞节前夕，女儿快三岁了。我问她有什么圣诞愿望，女儿小声说：“是不是不管什么愿望，圣诞老人都能实现？”
我说是，圣诞老人是个有求必应的老好头。

女儿许完愿望，偷偷告诉妻子，她想要一个粉红色的自行车。

后来妻子从网上订购了一辆精致的童车。可是由于邮寄的问题，礼物未能赶到了圣诞节准时到达。
为了不使女儿失望，妻子叮嘱家人，就说那天还不是圣诞，节日还要2天才能到来。

那一晚，家人没有打开电视机，也没出门，整晚都在陪女儿做游戏。
后来童车寄到，妻子把童车藏在楼下的储物室里，待到女儿晚上熟睡后，才下楼把它取了上来。那天正赶上我发高烧，妻子一个人折腾，连夜把童车组装好。第二天，全家开始筹备迟来的圣诞节，女儿也收到了“圣诞老人”的节日大礼，还有一张鼓励她好好学习的贺卡，她幸福极了，嘴上不住的感谢圣诞老公公。

“怀抱希冀，懂得感恩。”妻子说，我们要把这颗有爱的种子，让它在孩子心中深根发芽，这才是我们作为父母，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这些年，异乡漂泊，事杂时仄，愈发珍惜和亲人相聚的日子，愈发能体会到，世界上的最美的事情不是游遍名山大川，而是你会陪在谁的身边，默默走过流逝的岁月。
少时母亲说，我是天赐给她礼物。如今妻子说，我们要给孩子留下生命中最好的礼物。其实，最好礼物是岁月，是相守，是爱的传递与更迭。

2008年五一小长假，妻子孤身在北京协和医院住院治疗，我从远方寄来一大束玫瑰作为节日礼物，妻子将她们插在花瓶里， 竖在病房的一角。
我问妻子，花开得可好，日子过得如何？

妻说：
时光是你送我的盆栽植物，你来时盛开，走后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