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怯场 和好多朋友聊天，一个基本的共识就是，时至如今越来越没有热情去认识新的人了。 我也是如此，出国独居将近两年时间，与人的交流量急遽下降，习惯成自然表达的欲望也随之线性递减，即使有话要说也已经有那么多老朋友和老地方，何必要掏开心扉认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让一个人彻底地了解另一个人，究竟要花多少的时间，该是一件多么累人的事情。 现实生活中如此，在网络空间里也是，校内是能不加就不加新人，QQ用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累计下来几百个好友，大多数人加了之后便是束之高阁，和我一样万年隐身，明明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删也不是不删也不是。所以，最好还是不用随便加人了。我们都丧失了交流的热情。 两个多月前有一次忽然心血来潮，在自己的好友名单上新增了七八个隐身可见名单，都是一些我想说话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的人。一个多月的时间下来，结果是这几人里没有一个人找我说过话，想了想还是把这些隐身可见又默默地取消了。所以说，不知道如何开口终究是无法开口，开着隐身可见晃到他们面前反倒显得尴尬。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些人中有一个我曾经默默地追了四年的女生。 翻了一下我们几年的聊天记录，只有一页半的长度：“新年快乐，谢谢。”“生日快乐，谢谢。”“这么晚还没睡，哦是昨晚睡觉忘了关QQ了。”“你工作了吗？恩。”“给我留一个地址哦，我给你寄明信片。”最长的一条是她给我留的：“只买到十三号回家的票，都不知道来不来记得请你吃饭。”时间是2010年我出国之前的那个夏天，她本打算在我出国前请一顿饭，或许真的是没有来得及，有意无意，这顿饭最后还是没有请上，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其实我也很清楚，自己早不再喜欢她，怀念更多的是在教室的窗口等着她经过的岁月而非沈佳宜，虽然，她还是会不期而至地在我失眠的夜里经过那个窗口，像雨雾里的霓虹灯一样发出不可抗拒的光芒。不枉我当年给她手写过诗和情书。不枉我当年因为她在晚自习后的操场上一个人喝了两瓶啤酒。 那时候还不会喝酒，便学会了忧伤。每个人都为自己的青春珍藏着一份足以回味一辈子的爱恋。如果年轻的时候连动过心都没有，这样的人生才可悲，二十三岁之后便再也不会用那样的心情去喜欢一个姑娘。怯场，往往出现在第一次，在屏住呼吸的舞台上哑口无言，而对恋爱而言，往往却是经历的越多越加胆怯，越加不知道该何时何地如何开始一场爱恋。 大概是因为，从前喜欢一个女生，只要有心底里荡起的一丝好感就足够了，而现在要考虑的有：未来，过往，工作，距离，籍贯，家庭，学历，专业，谈吐，兴趣，名单可以列的更长，未能免俗，喜欢再不会是毫无顾忌一意孤行的付出，不再像一朵心里不用阳光和水就能萌芽出的鲜花，而更如一场冗长而可畏的体检，更烦人的是，体检之后好消息基本不会有，坏消息倒是随时都有可能冒出，令人心惊肉跳，了解的结果或许不尽如人意。当然，从现实理性的角度上看，这样负责任的体检或许对谁都有好处，免得彼此失望之后互相伤害。只不过，这样的戏剧还没开场未免已经令人心生烦倦，少了最原始的纯粹，认识和了解一个人终究变成了一件可畏可惧的事情。所以，不如怯场，敬而远之。 有一个女生和我说过，她也不那么喜欢自己现在的男朋友，但是一想到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再找到一个更好的男生然后还要再互相认识互相了解，算下来不如就凑合现在这个吧，她说，说不定她的男友也是这个想法。 恩，大概便是这样的心情。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会在脑海里徒劳地搜索着生平至今认识过的姑娘们，无一例外，她们都远在天涯。想来想去，都是一件烦人的事情。 据说，所谓的成功男人最终都要迎娶比自己小十岁以上的少女。不寒而栗。纵然年岁再大的男人也都喜欢二十五岁以下的女人，相差自己十岁的人结婚，年龄也固然不是问题，但是我无法想象，两个人的成长经历里没有烙下相同的时代刻痕，诸如在小学的时候看机器猫灌篮高手和龙珠，初中的时候迷过周杰伦，诸如在高中的时候看过超级女声，诸如在大学的时候看过北京的奥运会等等等等。我知道，周杰伦也会老去，超级女声之后还有非诚勿扰，流行是不死的，四年一届的奥运会依然是人类流动的盛宴，但是，当这些时代的痕迹和你的人生轨迹交汇到一起时，塑造出来的便是一代人独有的喜怒哀乐的记忆。没有相同时代记忆的人怎么可以在一起。 对姑娘的感觉是如此，对朋友也是。 交到好朋友也变成了一件越来越难的事儿。经历事情越多修炼的读人术越久，也就越来越容易洞察到人性的缺陷和弱点，而年龄越大要应付的现实繁缛越多，人性的缺陷和弱点也就越容易暴露，这两个道理摆在一起大概就再很难找到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再加上我骨子里依然是一个相当精英主义的人，对好友的期许要求大概也太高，在欧洲前后呆了一年半的时间也，想起来交过最好的朋友却是认识不到四个月的赵千，令人难过的是，由于等不到签证，他下周就要永远地离开巴黎回国了，这里又少了一个可以和我说话的人。 一直很喜欢袁枚的诗句：一双冷眼看世人，满腔热血酬知己。但是，没有时间的沉淀，谁愿意把自己的内心掏出来和一个人分享，所谓知己难寻不如就不要寻了。想来想去，活着终究是一件孤独的事。一方面，早就学会了在各种场合娴熟的微笑讲各种恰如其分的话来，把自己包装的基本滴水不漏万无一失。这些还不简单么，和开一场玩笑似的。一方面，自己的内心情绪包裹的更紧，在面对一个未知的交流时，习惯性地怯场。 刚到法国的时候，如果长途坐火车都尽量找个法国人攀谈，为了提高语言，也为了体会和不同文化的人交流经验。此时此刻，我坐在飞驰的火车上，早就对攀谈的热情全无，只顾看窗外一路不大明朗的风景，大概这就是这么一回事。人生的戏剧演到现在，交流的热情越来越少，越来越不想认识新人，怯场之后退入幕后，宁愿就这样冷看台上一切的发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