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默安 人生最难跨过的一关,是自己那一关。唯一能够阻碍我追寻幸福的,也是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没来由的伤害乘虚而入,因为太痛,所以你不忘,也不敢忘,旧伤疤没有愈合的一天,那上面叠满了你亲自留下的新鲜伤口,而你竟然在那强烈的痛楚中,才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真实地存在。 总是有很多人安慰你:“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的确,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过不去的,是你被撕扯得千丝万缕的心情。 很多事情过去了,但你仍然不明白,仍然想扭转情节,仍然想改写结局,更多时候,你只是想记得,不想忘记。 每天上班吃饭搭公交车买快餐回家看电视上床睡觉,像一具游魂,忠贞是一种习惯,信任是一种习惯,生活也是一种习惯,习惯到最后就麻木了,所有的一切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有点儿乏味。 一种深沉的悲哀如同冬夜里静静落下的雪,层层覆盖在你的心上,不知道那悲哀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悲哀的颜色,你只能感到自己好像一个透明的幽灵,渺小地、没有重量地存在着。 直到有一天,你对某人的高度信任碎裂瓦解,或是他如同扑熄火苗般无情地将你的希望全数毁灭,那一瞬间天崩地裂,你痛到几乎魂飞魄散。 没有人喜欢深陷在痛楚中,却有很多人难以拒绝痛楚的诱惑。 因为痛楚让你感觉到自己真正地存在,痛楚是一种刺激,激发出你心底最深层的憎恨与悲伤,你像是要毁天灭地那样地哭、那样地愤怒,过去你竟然从未这么深刻地存在过,整个世界仿佛绕着你癫狂的情绪打转,整个世界只有你。 有人曾问智者,为什么很难原谅别人?很难放下过去的伤害? 你相信吗?疼痛是会上瘾的。 被母亲遗弃的孩子,选择不停回想母亲临走时无视自己的哀求,坚决转身的那刻;看到男友一边抽烟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其实我本来就没爱过你”的女孩,则疯狂地在脑海重播那句足以剜破心肝的话语。 在恍惚的梦境里,在日常生活里,你不断重返被伤害的时刻,如同反复播放一卷录像带,从那千百次调阅的影像中,想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是否在伤害发生之前已然有所征兆,或者还有一丝挽回的机会。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信任犹如粉尘被风吹散,自尊像是地面上的积水,太阳一照便蒸发无踪,破碎的爱与信仰只是过去遗留的回音。 到那时候,你突然发现,那片刻生命崩塌的记忆,竟然成为你唯一能够保留下来的物事。 原来只要不停重回那一刻,就没有来不及的问题。 哲学家尼采曾说:“只有不断引起疼痛的东西,才不会忘记。疼痛是本能,是维持记忆力最强有力的手段。” 你自残千百次,只为了记住他伤你的那一次。 渐渐地,你不愿再向外界伸出手,生怕又有人会在上面划下见骨的一刀,你躲在过去的受伤记忆里,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你已经复习过千百次的那个画面,脚下的柏油路旁有青草长出,远处天空有一片乌云飘来,还没点亮的路灯垂着头看你……被伤害的当下如同4D电影,你比谁都清楚每一个细节,比谁都明白下一步即将发生什么事。 到最后,你根本搞不清楚,为什么那个人当年划下的那一刀,过了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后,还是汩汩地流着血,等不到愈合的那一天。 印度佛学大师寂天菩萨说:“我们就像不明事理的小孩,在寻求痛苦的缘由时,却临阵退缩。” 事实上,有许多伤害本来就是一次性的,可是因为有了你的允许、你的执念,它才能像把锯子,不断地在你心上拉扯,而紧紧抓着那把锯子不放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