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达达令 图|Stephanie Jimenez 因为最近项目很多，加班的时间从之前的正常十点下班到了现在的夜里两三点，的士司机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我总是会用手机把车牌号拍下来，但是也不知道发给谁，不能告诉父母我这个点才下班会让他们担心，夜里这个点朋友们都睡了，于是照片就存在手机里就当一个安慰了。 回家路上不是最害怕的，最害怕的是下车那一刻，要从租房小区的门口走到自己那栋楼，经过一个停车库，还有好几栋楼房，半夜时分整个小区安静如水，连小孩的哭泣声都没有了，走进电梯，看到光亮的广告牌里反射出来的自己，一张疲惫的粉底都被油光晕掉的脸庞。 电梯到了，还得经过很长一条过道，才能到自己最靠边的房子，隔壁的房子貌似是一家公司的员工宿舍，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男人，有一次那个大门开着的时候，偶然看见过里面很多个上下铺的床，堆满行李跟杂货。 楼道的灯光很微弱，有时候需要很用力的跺脚才能声控亮灯，不敢叫出声来，害怕影响别人，更害怕招惹别人。 有一天夜里隔壁那一堆男人不知道是喝醉酒了还是怎样，一直不停砰砰砰的拍着门，我知道那是他们在敲自己的门，可是一墙之隔的我躺在在床上那一刻，我觉得那就是在敲我家的门，参杂着吵闹声，震天动地，惶恐不安。 周末想着给自己做一顿好吃的，打开冰箱的时候发现什么都没有，饥肠辘辘实在是没力气再走到很远的超市或菜市场买卖，于是开始叫外卖，一般两个菜的价钱才达到起送的条件，于是只能吃完一个菜，留一个菜到晚上吃，又或者是打包明天带到公司当午饭。 时间久了，不大喜欢回家，因为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动力。 不敢关灯，床前那盏灯一整夜都会亮着，有一次试过把灯关掉，可是笼罩在巨大的瞬间的黑暗中时，心跳就开始加快紧张起来，别说入睡了，一阵阵不自在袭来，没办法，必须又把灯重新打开。 调休放假的时候在家待着，看到搞笑的电视剧想大吼一声，吃到好吃的饭菜想大笑一段，哪怕是早上起来发现阳光很好，伸个懒腰想赞美一下生活，突然发现身边连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于是畅快的呼吸又压下去了，时间久了，自己也开始习惯了一言不语。 有时候觉得这个屋子寂静到可怕，为了缓解一下这种诡异，会打开下载好的电视剧，也不会去看，就任凭放着声音萦绕，然后就听着，该看书洗澡做饭就去，无须理会。 有一段时间把《还珠格格》从第一部到第三部循环放了五六次，终于有一天连这个也听吐了，于是心里寻思着，这次要找一些有十季以上的美剧来听一下了。 每次去超市推着购物车的时候，总是发现家里好多东西都缺了，心里告诉自己不要挑太多了，可是转眼又是两大袋，左右手拎着巨重无比的东西，一步步往家里的小区走，万一路上遇上个大雨，那是跑也跑不起来，然后任凭雨水淋湿，看一眼自己脚下，心里暗自庆幸一句，还好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以上这一大段，是我的闺蜜W姑娘的日常，去年研究生刚毕业的她，这是她一个人在上海的第一年。 她告诉我，尽管我说的太黑暗了，可是说句真心话，我知道一个人磨练自己是有好处的，可是我真的孤独，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或者是抱怨生活，我真的只是孤独而已。 下面是另一个人的日子。 没有跟我抢卫生间，没有人跟我抢任何东西，家里的摆设我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我想收拾多干净就可以各种做家务跟打扫，我不需要跟任何人吵架协商，老娘高兴怎么样都行。 我买了一张大大的床，放一堆喜欢的书在床头，衣柜里的衣服错落有致，不想洗的衣服就先堆到一边，客厅里铺了一层榻榻米，高兴了就抱着被子到客厅睡，上网看电视还能边吃零食，沙发上放满了各种外出时带回来的手信，还有节假日别人送的礼物，嗯，所有的地盘都是我的。 周末的时候出去跟同事小聚，我尽量要求他们能送我到家，当然如果不行，我就一个人走回那条黑呼呼的巷子，遇上陌生人搭讪，不说话就好，或者是假装自己在打电话，很大声的说话发笑，顺着楼道的夜灯边敲门假装家里有人，然后开门。 有天夜里遇上这栋楼的一个男生也刚下班，推着自行车往里走，他问了我一句“今天这么早啊！”我心想着，“我不认识你啊？”换做是以前的我，也会回陌生人一个礼貌的笑脸，可是我太累了，一开始会觉得不好意思过意不去，可是日子久了，心想着这里的租客谁不是人来人往，来去匆匆？算了，不认识也罢。 一个人看电视剧，一个人听歌，一个人煮三四个菜，爱做什么就买什么菜，然后拍照分享朋友圈，想想就很是霸气。 这一段，是我的闺蜜L小姐的日常，这是她一个人在广州的第三年。
我接着说。 我住在郊区的一个小区，虽然上班有点远，但是好在小区环境很好也很安全，房东也很是友好，家里有什么电器坏了，我去找工人修补好，然后告知房东，她下个月就会在房租里少收我一些钱就是。 刚开始的时候很糟糕，不会做饭，平时下班的时候也不想回家，到处找同事出去吃饭，周末的时候能找朋友出去玩就出去，这样吃饭的问题就解决了。 可是毕竟每个人的生活不一样，遇上没有人陪同吃饭的日子，就在公司楼下的随便将就吃一点，周末更不用说了，叫外卖过来的菜很不好吃，我将就着吃几口就没胃口了，有时候觉得很是可怜，别人的假期是欢喜，到了我这里就是郁闷跟担忧。 如果我跟别人说我很喜欢星期一去上班，估计会被人打死的，可是真是这样的。 家里饮水机没水了，我一定要拖到周末白天的时候才打送水电话，送水工上来的时候，我要把电脑的电视剧开得很大声，然后穿上一身很丑的运动服，蓬头垢面的开门，尽量准备零钱，不给更多交流的时间。 遇上生病的时候尽量买药，能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在家好好睡着就行。 我曾经去过医院，一个人拿挂号单，等候叫号，进去给医生，然后出来又是排队交钱，然后排队拿药，我是个害怕医院的地方，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看着人来人往，产检的孕妇，生病的姑娘，体弱的老人，身边都有人陪伴，我就在这拥挤的吵杂声里，忍着头痛的无精打采等候各种排队，一般到了这个境地，我即使是普通的小感冒，也都会被奔波成大病一场了。 家里试过放很多的零食跟干粮，想着夜里饿的时候能缓解一下，可是很多时候也吃不下，因为我连泡面都快吃吐了。 最欢喜的时候是换被单，买了几个颜色的四件套，每个月一洗，每当散发着洗衣液香气的被单铺开，还有着阳光晒过的味道，也就这个时候我才觉得这个屋里多了一点新鲜的亮色。 这一段，是我的同事Y小姐的日常，这是她一个人在深圳的第五年。 忘了说了，这一段应该是Y小姐在深圳前三年的日子，去年的Y小姐，已经开始每天夜里回家熬上一把小米粥，放凉了打包第二天带到公司，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就当做晚饭吃。 她开始买一些半熟的菜回家用锅热一下，她还买了一个汤锅，周末的时候扔一根骨头几节莲藕或者玉米进去就好，前段时间煮蛋器也到了，她说可以给自己熬粥配鸡蛋，终于有一顿像样的早餐了，即使是煮泡面，她也开始学会加一把青菜或者是切一根黄瓜了。 周五的时候下班，她会提前确认好周末是否有人陪她逛街，如果没有，她会去家里楼下的农贸市场买好周末的菜，也会买好一堆爱吃的水果，说到吃水果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会心疼自己的钱的，因为她说这是她喜欢的一部分，所以她愿意花多一点钱，换取自己的一场高兴。 平时遇上同事聚餐，她会习惯性的喊服务员帮忙打包，说可以留着吃晚饭，或者回家煮面的时候加菜，这样又可以解决一顿了。 她开始上淘宝买一些漂亮的桌布，给床头的柜子铺了一张蕾丝的白纱，周末的时候买上一束百合，插在花瓶里用水养着，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束花可以保持新鲜差不多两个星期。 于是到周一来上班的时候，她会告诉我说今天不用喷香水了，家里一屋子的花香。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是很美的。 嗯，我要说的三个单身姑娘的日常，已经说完了。
从第一年，到第三年，然后是第五年，她们就是最靠近我生活跟日常沟通的同伴，也是很多在北上广漂泊的男男女女的同类，我也曾经是这当中的一份子。 曾经有段时间加班很累的时候，我当时心里的奢望就是，要是这个时候给我一个休息的下午就好了，然后我可以躺在舒服的床上，任凭外面的天气是烈日炎炎还是刮风下雨，我喝着茶听着音乐，感觉天塌下来也不会害怕。 然后当我真的有这么一段属于自己的日子的时候，我开始明白，一开始是自由欢喜，然后觉得有点孤单，接着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不会说话了，因为我经常一个人发呆，打开冰箱门有时候愣很久，好长一段时间感觉冷气逼来才回过神。 总的来说，我是享受这样的生活的，但是这句话在去年的我还不敢说出来。 这是我到深圳这个城市的第四年，比起以前想办法找各种同学跟同事聚会，我现在更喜欢自己在家没有计划就这么荒废着，高兴的时候做一顿大餐，冲动的时候烤一些蛋糕，我还把各种豆子掺杂一起看看打出来的豆浆是什么颜色的。 当然，最最安心的时候，还是坐在床上听音乐看书，读到感伤的故事也会任凭自己的眼泪就这么留下来，有时候大姨妈来了先提前煮好生姜红糖水，然后看一部电影，有时候已经看多很多次的电影，这个时候居然会莫名其妙的嚎啕大哭，一开始很讶异，后来喝了一口红糖水，我明白过来了，哦，这该死的荷尔蒙。 一个人住很可怕，一个人住也很舒心。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明白，从害怕到习惯，感觉孤独的恐惧，然后开始想办法拯救这种颓废，接下来是享受这种一个人的状态，这里的每个步骤，缺一不可，你也无法躲避，或是直接跳跃，你只能学会一一接受，继而一一改善。 所以对于一个人的日子，我的建议是，千万不要让自己饿着，那样会徒生很多自我可怜的情绪，其次才是摆脱颓废，避免更多的坏习惯产生，第三个阶层，才是把日子过得好起来。 这两年的时间里，我陆续送走了好些离开深圳回家乡的朋友，于是会去以前曾经喜欢去过的地方吃一顿美食，看一场电影，吃一份甜点，然后帮忙收拾行李，目送他们离开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大城市。 离别的时候也是伤感，他们总会告诉我，我不是不爱这里，我已经尽力了，我没办法再有勇气一个人坚持下去了，我很累。 有人把这一切归咎于没有找到另一半，还没有组建家庭，但是我身边也有已经升级为人妻人夫还有成为爸爸妈妈的朋友，他们并不是没有烦恼，而是有了家长里短之后不再有时间跟空间喘息，可以让他们可以静下来思考一下自己是否孤独这件事情。 所以我总告诉我的这些单身朋友，千万不要奢望通过找到另一半组建家庭来解决这种孤独感，甚至有时候我觉得这份单身生活是一份礼物，它教会我们享受到了自由的时候也得承受孤独，它更教会了我们如何去缓解这种孤独并学会享受它。 我们生来都是一条鱼，这个世界是一张很大很大的网，我们在这张或是工作或是生活的网里穿梭来去，以为会有很多同类在陪伴自己，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独自存在于这场海洋中，朋友会来也会走，那个走近你生命的爱人不一定时时刻刻陪伴在你身边，而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互相偎依也会在感情慢慢退化成亲情的时候重回陌生，这个时候你还是孤独一人，如果这个时候你才发现自己是一条孤独的鱼儿，那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与其后知后觉，不如就接受当下这份乐得自在的，属于你一个人的房间的日子，因为我们谁也不敢保证，将来你是会恨极了这段回忆，还是会怀念这段回忆，所以千万不要拿当前的这份暂时心情，定义你对一人食日子的感受。 对了，Y姑娘已经找到另一半了，她以前很是期盼有个人陪她一起生活，煲汤做饭，可是当这个人到来的时候，这些手艺她自己早就已经学会了。 Y姑娘问，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了，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出现，如果是这样，那我跟他在一起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跟他结婚呢？ 我回答说，我们这样倔强的姑娘，如果真要让我们决心嫁一人，那一定是我们修炼到这个境界了，那就是我不是没你不行，只是有你更好，仅此而已。 生活的神奇之处，不在于遇见了多少看对眼的人，而是有可能会遇见很多教会自己一些事的人，于是你开始学会反思，自己才是命运的主宰者，你独立而不依附于别人，但是你也有资格去依靠那些值得依靠的人。 那些在大城市漂着的人儿，那些一人独居的男男女女们，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岁月有没有改变你的模样，以及你的灵魂？ 作者：达达令，微博@彭小玲达达令，公众号：她在江湖漂（ID：tazaijianghupiao）。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
